第一站,他直奔和慈。
半小时前,盛放打来电话,要他立刻、马上去一趟。
盛少游异常烦躁,一整天来自四面八方,过于泛滥的关心,叫他连饭都吃不好。
酒店到医院车程不远,但习惯奔波的盛少游竟有些晕车,胃里翻江倒海,唇色惨白。
他强打起精神到了住院部,刚进病房,就见盛放脸色不善地靠在床头,膝上放着一台平板电脑。
陈品明立在病床前,见到盛少游,向他使了个“要小心”的眼色。
可盛少游早就不是十几年前,满心希望能得到父亲认可的孩子了。他面无表情地站到盛放床边,喊了一声“爸”。
盛放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情绪,问他:“你和x控股那个当权的认识多久了?”
“没多久。”盛少游含糊地说。
打量着长子年轻英俊的侧脸,盛放病倦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被不同的omega堵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他的语气缓和,也不带明显炫耀。但盛少游还是听出父亲特地强调了“不同的omega”,以此来彰显自己魅力过人。
如果他没记错,盛放结婚早,二十七岁的时候,他都已经上托班了。
而盛少清只比他小两岁。
也就是说,那一年,盛少清已经出生了。
“围追堵截你的omega里,也有盛少清的母亲?”盛少游淡淡地问。
盛放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脸色一僵,随即又舒缓下来,空泛地答:“征服是每一个alpha的天性。”
“你恐怕不能代表全体alpha吧?”盛少游笑了笑,语意尖刻,语调却很平和,对他说:“也不是人人都乐衷于婚内出轨。”
大概是久病初愈,受到指责,盛放并没有立马发怒,反倒非常坦荡:“感情上,我的确有愧于你母亲。”说完,他又傲慢地强调道:“但我给了她荣耀富足的一生。”
这样的父亲已经不单单只是厚脸皮了,简直无耻。
“她嫁给别人,未必不富足,还可能更荣耀。”盛少游说,“当然,对方也未必不会出轨。只是——”他讽刺地一笑:“如果她不像喜欢你那样喜欢对方,也就不会那么难过。”
盛放没再回话,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这是盛少游第一次开口和他探讨有关他和他母亲的事。
盛放知道,一直以来,盛少游都对此非常介怀,却永远不说。
父母同床异梦的婚姻,就像扎在他心里的一根刺,假装不存在,却总隐隐作痛。
“少清做的那些混账事,我都已经知道了。”盛放无法和长子继续讨论有关他母亲的事,转而说:“少清母亲那里我也已经训斥过了。”
“训斥?”盛少游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哪种训斥?手把手教她请江沪市最出名的刑事辩护律师,好尽快保释她那个宝贝儿子的那种训斥吗?”
盛放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律师费,我一个子都不会出的。”
“哦。”盛少游说,“但生活费照给,对吧?”
“爸,我们都没必要自欺欺人。”盛少游调整了一下坐姿,以缓解腹部奇怪的痉挛,他平静地说:“哪怕盛少清想我死,他也仍旧是你的宝贝儿子,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所以,你——”
“你也是我的儿子。”盛放叹了口气:“少游,你是我最看重的孩子,也是我唯一的接班人。盛放集团未来——”
“你也可以让盛少清、盛少麒或者盛少麟接班。”盛少游听厌了“接班人理论”的洗脑,眉头微皱地打断了地:“对了还有盛少茜、盛少玥和盛少琬,他们都可以做你的接班人。。。。。。如果他们接得住的话。”
盛放皱眉望住他的脸,许久不见,这个年轻的s级alpha变得熟悉又陌生。
盛少游不退不避,同他对视了几秒,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做你最看重的孩子,实在没什么意思。责任给我,偏爱给别人。全面筛选,择优培育,爸,你可真是个伟大的‘教育家’,对待亲生孩子也有一套‘先进’的培养理念,自成一派。”
望着很罕见说出心里话的盛少游,盛放突然想起来,在他肿瘤手术的前一天,也曾和盛少游有过一次私下的对话。
那天他自知凶多吉少,难得说了些温情的话。
可盛少游听完,却并没有显露出太多感动,反倒变得格外沉默。
面对自己刻意严苛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盛放忍不住问他:“少游,你是不是很恨我?”
盛少游垂着眼,没说话。直至从病房离开,也没有正面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