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着我,亚戈·赛维塔里昂,然后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
夜之长子心不甘情不愿地翻了个白眼,咕哝着低下头,开始讲述他所开的那个玩笑。
伊斯坎达尔·卡杨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从未想过那个赛维塔会有这样的一面,而且他竟然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露出了这一面。
卡杨明白,归根结底,这不是上下级之间的问询,而是一个长辈在管教一个他眼中还不成熟的后辈。后辈对此心知肚明,却心甘情愿地接受。
意识到这一点让他恍如隔世——原体死了,军团散了,余下仅存的几人
他,阿泽克·阿里曼,弗西斯·塔卡,梅内斯·卡利斯顿,雷维尔·阿维达。
在那诅咒蔓延起来以前,与他眼前此时此景所类似的事,又曾发生过多少次呢?
时过境迁,他如今孤身一人地游荡,若不是这次任务,恐怕也不会再遇上其他任何人,而他的兄弟们是否如他一样?
他仅存的兄弟们。
不是后来的新普罗斯佩罗之子,而是这些他记忆中的鲜活面庞,这些如他一样承担了恐怖罪孽苟活着赎罪的人。
伊斯坎达尔·卡杨费了很大的心力,才让自己脱离这种由漫长的记忆和生命所铸就的哀伤。
他长叹一声,挥手招起他的法杖,随后非常认真地走到那寻常体型的凡人面前,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第十五军团的伊斯坎达尔·卡杨,教官。”
赛维塔因他的称呼而冷哼一声,但也没有阻止。卡杨瞥他一眼,忽然咧出了个不太符合他习惯的笑容。
“我大概已经猜到,你带着我们伟大的帝国英雄前来是要做什么了。”
凡人笑了,伟大的帝国英雄在一旁阴着脸默不作声。
“我是第八军团的卡里尔·洛哈尔斯——”他说。“——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就烦请你为我们指路了。”
——
某片洞窟深处,一个狱卒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还在流血,距离上次战斗结束已经过去三个小时左右了,而他的伤口仍然没有愈合。
他站起身,同时尽可能地保持了极轻柔的动作幅度。
他不想惊醒黑暗中的另一个生物,会与它战斗这件麻烦事倒在其次,他只是不想使它遭遇不必要的痛苦
他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悲的生命形态?
若是苏醒,便要时时刻刻被仇恨之火折磨,神智破碎不提,就连每一寸身体、每一根血管都要体会极致的痛楚。唯有陷入沉眠,方能得到片刻安宁。
然而,安宁总是短暂的,因为这生物不会死。无论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它都不会死,除非它的仇与恨得到消解。
从这一点上来说,或许,它在血肉上所遭到的痛苦折磨,是这世界本身在抵抗它那可怕的生命也说不定。
狱卒双唇紧抿着走向洞窟的另一处。
他在这里已经待了很久,久到对时间的感知都因无休止的战斗而变得模糊。好在他过去曾是个奴隶,在被囚禁于和此处颇为相似的另一片深坑地穴之时,他会数自己的心跳,用手指在石壁上刻下一道道痕迹。
久而久之,这技能被他锻炼得出神入化,他甚至不需要计算就可凭借感觉直接得出时间过了多久,精确到秒,分毫不差。
这由苦难所铸就的技艺直到今日也未曾放下,若是不信,请看他面前这片石壁,上面遍布密密麻麻的刻痕。
每一天的午夜十二点整,他都会来到此处,用手指刻下一道新的痕迹。而若是纵观全壁,便不难得出一个答案。
他已在此处待了整整十年。
值得吗?
提前整整一个世纪开始布局,不讲缘由地抛下军团与人民,孤身一人地来到这处荒凉的戈壁滩上等待、等待。
直到某一日,一颗灾星撕开天空,悄无声息地落至地下,然后便与这灾星战斗。一场又一场,永无休止,无数次身受重伤,濒临死境。
狱卒抬手摸了摸胸口,感到一阵湿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