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为期三天,周五考完放假,三天考完,学生们都像被厉鬼抽空了生气,一条条半死不活的游魂似的,脚下发飘回到教室。
收拾整理完教室,就是为期两天的假期,周日下午返校,还要再上一周课,上到小年才开始放寒假。
三天考试下来,温砚也累够呛,跟谢不辞回家后冲个澡,直接躺床上昏天暗地睡了一宿。
到第二天都没能回神,干什么都懒洋洋提不起兴致,又休息一上午,下午才终于打起精神来。
打起精神准备继续学习。
谢不辞直接把她那套卷子,锁进从来没用过的柜子里了。
温砚悲伤,温砚生气,温砚不可置信!寒暑假,向来都是弯道超车的最好时机。除此之外,每个假期,每个别人松懈的时刻,都是她应该加倍努力的时间!怎么能荒废学习!
温砚放软语气哄她:“谢不辞,我保证这次不会再一学学很久,肯定抽出来时间和你玩!所以,把钥匙给我吧~”
没有麻药的过程温砚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她的脚踝被压着,另一名护士压着她的膝盖。
她很怕,能感觉到护士清理伤口,从脚趾尖到大腿根都被疼得麻木,谢不辞看了她一眼。
护士这时来登记问:“叫什么名字?”
“温砚。”她声音抖成波浪线,“砚惜的砚。”
这个字听着不太好,但听妈妈说,她们希望她有人性中最美好的元素,一颗悲悯之心。
在北国做战地拍摄时,那年的她会怀着这种心情忧他人而忧,因他人之喜而喜,相机镜头其实远不及真实场景。
温砚抓着床榻边缘,尽管眼泪横流,仍旧是没有吭一声。谢不辞动手前说:“会有点疼,不要动。”
这个声音会让她稍微安心一点,因为已然不像先前的那般冰冷。
“没关系,我不动。”这是手术前,温砚说的最后一句话。
另一位医生看向她说:“调整呼吸,伤口不大的。”
温砚点头,她能听到外面的哀嚎,在并不安静的场景下,她会更加心烦意乱。
一阵刺痛让她浑身的痛觉放大了几百倍,温砚强忍呼吸变了,像是一股强大的气流哽咽在喉头间。
直至忍到肩膀发抖,汗水和眼泪混在脸上,耳边还是各种各样的哭声,她甚至能感觉到针线穿过皮肤。
谢不辞手法娴熟,冷静且专业,并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有疏忽,温砚的耳朵麻木,四周的声音在她脑子里搅动,直至钳子清脆地放入托盘。
谢不辞的声音才传来:“深呼吸,马上好了。”
温砚被眼泪模糊了视线,胸口起伏稳着呼吸。在灯下,她能看到谢不辞的睫毛,神情专注仿佛真的和这个世界隔绝开了。
“还是疼,你是哪个队的?”温砚跟她说话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温砚是没有办法了,她疼,但起码知道自己还活着。
谢不辞一边给她包扎,一边说:“京华医疗队。”
刚回完了话,谢不辞就说:“把你同事的电话留下,我一会帮你打个电话。”
温砚犹豫了一下,缓了好一阵松开抿紧的嘴唇说:“我是塔和里最后一位战地摄影师。”
最后一位,这个词很沉重,重到连呼吸声都听不清了。
组织到的战地摄影师也没几个,塔和里这座小城她是申请单独行动。
单独行动的摄影师拍摄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所变动,灵活性会更高一点。
邻国的同事已经回国了,上头之前通知她回国,但她想拍摄医院伤患,延长了时间。
现在开战了,交通线封锁,回国本就不太容易,这个关头她又受了伤,那种恐惧远比她刚到的时候还要深。
之后,温砚被安排在二楼的房间,和五个患者挤在一个空间里,疼得厉害,她眯了一觉。
夜沉下,在这里很难睡着,不仅是难以遏制的婴啼,还有下午的恐惧在猝然间将内心每个缝隙填满。
醒的时候是夜里十点,准确来说是查房的护士叫醒她的,是今天给她做手术做记录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