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行,云珩连马车都没备,一早徒步赶到天权门与阿绫汇合。
阿栎见到太子殿下,诚惶诚恐当街就要跪,却被一把扶住了胳膊肘,云珩摇摇头:“不必。今日我们就只是三五好友出游。”
阿栎战战兢兢犹犹豫豫,扭过头向阿绫求证,阿绫忍俊不禁点点头:“怕什么。来,过来。这位是木棉姑姑,这位是晞耀宫熊侍卫,四喜公公你认得的,这位是……”
依次介绍过去,发觉这次比上次多出两个面生的侍卫来,阿绫也没多问,只相互客气地点一点头。阿栎全程压低着头谁也不敢看,含糊应着,拘束得紧,也不知到底记住了没有。
不过一行人其乐融融,云珩也不摆架子,与阿绫并肩混在人群里,不多时阿栎的局促便逐渐消失,注意力很快便被街边栉比的摊子铺子吸引过去。他平日总抱怨在宫里当差像坐牢,有的赚没的花,今日终于逮到机会,说是要把这一整年的念想都圆了。
“这个糖画是什么都能画吗?”阿栎凑上前,认真地盯着须发花白的摊主,见老头只用一勺熬化的糖浆便一气呵成浇出一副象征“年年有余”的锦鲤图,不禁赞叹道,“这手艺竟只卖几个铜板……”
“是啊,错一笔这画便不能要了……”云璋与周遭那几个半大的孩子一样兴奋,“大叔,吕布能浇吗!”
“嗯。”摊主微微一抬眼,没给他什么好脸色,言简意赅:“去后头,排队等。”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吕布……还想要别的吗?我请你吃!”阿栎边嘲笑他边掏出钱袋。
阿绫心下好笑,玉宁没有这个,阿栎这明明就是自己想要却抹不开面子,嘴上奚落人家心里还不知有多开心。
“云璋从没来过外城……行宫里日日有人盯着他。”云珩对阿绫悄声咬耳朵,“偶尔来京城,最远也只跟着去过太庙祭祖。”
阿绫一愣:“那今日……”
“前日在御书房,父皇查问了他的功课,破天荒头一回,没有胡言乱语也没有一问三不知。”云珩感叹一句,“不然我今日着实不敢带上他。回去父皇若是问起来,我大可以说是带他来看看民间的风土人情,免得总是纸上谈兵。”
他们游逛到晌午,找了间还算清雅的饭庄坐定,阿栎将一路走一路买的大包小包摆到雅间墙角,里头都是他预备带回玉宁赠亲友的礼物,有京城里近日风靡的点心,有首饰,还有送给小孩子的木雕娃娃。
“好饿啊。”云璋连着灌下两杯茶,“上菜真慢。”
“年节前后人多,店家忙不过来嘛,真是没耐心。”阿栎想了想,打开一盒酥饼,枣泥莲蓉豆沙芝麻,四种味道捧到云璋面前,“先吃一个垫一垫吧。”
云璋也不跟他客气:“谢啦。”
他挑完了,阿栎也跟着选了一块,边吃边攀谈:“小兄弟,你也是太子宫里的侍卫吗?进宫多久了?”
阿绫闻言险些一口茶喷出去,两人一路吵吵闹闹,敢情阿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与谁玩闹,想必是介绍人的时候太紧张了。
“啊?不是啊。刚刚阿绫不是说了吗,我是云璋。”五殿下诧异道。
“那你姓什么啊?在哪里就职?以后有空来造办处找我玩啊。这宫里什么都好,就是人心隔肚皮,朋友难交。虽然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我觉得你跟那些人不一样。”阿栎将酥饼掰下一角丢进嘴里,笑嘻嘻看着眼前的“小兄弟”。
“……你是耳朵不大灵光吗,我叫云璋,当然是姓云啊。至于宫里的人……本来就那样,习惯就好了。”云璋还有些遗憾,“就职什么的……我就是一闲人,在宫里住不了几日,等皇祖母过完寿辰我就要回行宫去了,怕是没机会去找你玩。不过,我记住你了。下次回宫我再去看你。造办处是吧?”说完云璋扭头看着云珩问,“哥,行吗?”
太子殿下点头默许,又实在忍不住,展开扇子遮住了笑。
“……哥?皇祖母……”阿栎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又咬了一口酥饼慢慢嚼着,半晌才反应过来,东西都没咽下去脱口喊道:“你姓云啊!!!”
这家饼店是京城老字号,他们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店家号称千层酥皮,每层都薄如蝉翼。所以阿栎这一声后知后觉的惊叹顺带喷了云璋殿下满头满脸的“蝉翼”。
这下云璋也惊呆了,瞪着眼睛看阿栎手忙脚乱拿衣袖替他擦脸。
“阿栎,这位是五殿下……我刚刚不是告诉你了么。”阿绫实在看不下去。
“你!你只说了名字没说是殿下!!而且你刚刚一下子介绍那么多人,我哪里记得住啊!”阿栎咬牙切齿,回头狠狠剜他一眼,又不住给云璋赔小心。
他这哥哥明年便是弱冠,阿绫忍不住摇摇头,对身旁的人感叹道:“老师若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八成要被他气死。”
云珩直接拿了双银筷子给他夹菜,这次所有的菜品都是木棉亲手从厨房端来的,连小二都打发走了不准靠近雅间。
“殿下,时候差不多了。明日是太后寿宴,还是该早些回去准备,免得节外生枝。”吃饱喝足,四喜提醒道。
该逛的逛了,阿栎满载而归,云璋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