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量下得十足十,且是罕见的珍品。
莫说崔慎,便是韦玉絜一身功夫也没能抗住。
她提气抵御了片刻,但是男人的汗滴入她鬓发,手掌箍在她腰上,薄茧嵌入她皮肉,曲起的膝盖剖开她的双腿,话语喷薄在她耳际。
他说,“不要怕,不要动。”
他说,“玉儿,我们是夫妻。”
他说,“我爱你的,你也爱我的……”
他所有的动作她都可以拆解推却,唯独最后的话灌耳敲心,让她放弃了抵抗。
多好听的情人蜜语,多结实的爱人胸膛,本该就是她的人她的家她生同衾死同穴的夫君,有什么不可以。
一点心防倒塌,男人便长驱直入。甚至因为药效之故,妇人都不曾难为他,除了蔻丹掐皮,贝齿咬肉,留下斑斑殷红印记,旁的极尽贴合。
于是,一场原该在两千三百多个时日前就完成的充满爱意的圣洁的礼仪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完成了。
不知是药力太盛,还是旷日太久,男人松了身子却依旧持久着精神,将人捞起翻面,从她肩颈咬到脖颈含入耳垂,念她左臂旧伤也不让她撑在床榻,只将她单薄背脊靠入他胸膛,求她许他二次探路归家。
妇人靠在他肩头,睁开迷蒙双眼,攒出粲然笑靥,尽态极妍。
由他摆弄,任他索取。
楠木制的罗汉床发出吱呀声响,净室热汤里水声如潮。他将她抱来梳洗,里里外外如洗山巅极峰才产的稀世玉,小心又怜惜,最后抱她回榻,终于将积攒的力气全部耗干净,埋首在波澜雪玉里,餍足睡去。
韦玉絜抚他背脊,亲吻他额头,听他呼吸慢慢平顺下来。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不问缘劫。
她也该满足阖上眼。
然而并没有。
她拨开男人十指紧扣的手,将他的头挪到玉枕上,披衣下榻。在妆台前坐下,打开妆奁下层暗格,里头躺着四个三寸长的白瓷瓶。
她拿了一个,抽开塞子倒出药粉,兑了水喝下。
是在最初的两年里就备下的。
那会用了野菊荸,素问堂林大夫吩咐两三年内不可要子嗣,否则母体难安,有陨身的风险。崔慎自然不敢碰她,她便趁机一点点备了下来。
不敢问林大夫,都是自己在医书上看来的。左右是为避子所用,无非一些阴寒的草药。于是她将易得的野菊荸、难得的牛膝、红花等寒凉活血的草药在无人处都磨成了粉,攒在一起。如今,竟然有这样许多了。
也曾想过用一副绝子汤一劳永逸。
但终究还是存在妄念——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无过无罪行走在白日天光下?
有没有一次机会,可以肆意地爱人、被人爱?
有没有一种恩赐,可以让她有自己的孩子、不必担心他有一个罪无可赦的母亲连累他?
崔慎君子一诺,数个春秋作一日,未得她松口便当真丝毫无犯。只专心致志将琼华院打造成一方安宁天地,同她一道起卧,厮磨,企图有一日能得她回顾,做真正的夫妻。而她也终究在这一角与世隔绝的爱意里,少了警惕和周全。
她忘了碧云是杜氏的人,忘了这么些年他们两个无论昼夜从未传人要过水。
多么大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