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这件事儿是个意外,想来县主也只是年幼调皮,不如让柳姨娘母子回去将养。寿宴还在进行,殿下不好离席太久。”
“年幼调皮?陈夫人,你是准备把这口黑锅扣在本宫女儿头上?”
长公主眉眼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惊得陈氏连忙跪下,“殿下误会,臣妇并非这个意思。”
“陈夫人,你的庶子言明是清溪推他下水,在场诸位皆有耳闻,而你却口口声声清溪年幼调皮,难道不是告诉旁人这件事都是清溪的错,而是本宫仗势欺人,逼得你们不得不吃下这个暗亏?”
“臣妇不敢。”
此时的陈氏不敢抬头,余光瞥向躺在地上无人关注的谢听澜,恨恨地磨磨牙,都是他的错!
清溪因被长公主抱在怀里,很自然地看到陈氏看向谢听澜的眼神,畏惧地瑟缩一下,心底为那个不被母亲爱的孩子感到难受。
眼下发生的事不是她一个小孩子可以解决的,她能做的只有相信娘亲,她温柔善良的娘亲一定会找到最完美的解决办法。
长公主大多数心神都在清溪身上,第一时间便察觉到清溪的想法,轻叹一声,抬手揉揉清溪的小脑袋,将她放在地上,美眸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面露讥讽。
“今日之事涉及英国公府上两位少爷和我儿清溪,还是请英国公做主调查吧。”
“不行!”
陈氏脱口而出,在长公主凉飕飕的目光中勉强挤出笑容,解释道:“长公主殿下,父亲年事已高,又旧疾缠身,实在不能让他老人多费心啊。”
“陈夫人,英国公府还没轮到你当家作主,你这般阻挠本宫为你家两位少爷讨回公道,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殿下明鉴,臣妇绝无此意。”
清溪只是个小孩子,根本不想搭理大人之间弯弯绕绕,长公主将她放下来之后,她还茫然地看着几个人你来我往的交谈。
眼见长公主凭一己之力将所有的人注意力吸引过去,清溪眨眨眼,趁战火还没烧到她身上之前,晃着小身子哒哒哒地跑到谢听澜身边。
走近一看才发现,谢听澜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眉目清淡,睫毛又长又翘,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色,衬得他唇色更加殷红,像是染上风霜的玫瑰,脸颊尚未褪去的婴儿肥给他清淡如水墨般的清冷的面容添上几分稚嫩。
清溪赞叹一声,伸手戳戳小少年的脸颊。
毫无动静。
再戳戳。
依然没有动静,清溪伸出小手握住了谢听澜冰冷得如同一块冰似的手指,入手便是厚厚的茧子和被池水泡的发白的伤口。
清溪小眉头一皱,扒开小少年的手细细看,发现他手的粗糙得如同树皮,一点没有勋贵少爷的细皮嫩肉,反而更像经常干活的仆从。
翻开他的手腕,看到蜿蜒的鞭痕和伤疤,清溪脸色一变,撸开少年破旧的衣袖往上看去,鞭痕、陈年伤疤、、尚未消肿的淤青……
“别动,脏。”
一只枯瘦的手按住清溪扒拉的小手,头顶上传来少年干涩喑哑的声音,清溪抬头正对上一双犹如古井般沉静无波的眼眸。
那是一双沉寂如同死水的眼睛,黯淡无光,毫无生机。
清溪心头一滞,小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是本能反应,但落在谢听澜眼里就是抗拒的意思,清溪看着谢听澜眼底的微光骤然熄灭,他冰冷的手也缓缓从她小爪子上移开。
清溪连忙抓住谢听澜没来及收回的手,歪着脑袋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小哥哥,我叫殷清溪,你叫什么名字呀?”
清溪握得并不紧,以谢听澜的力气很容易就能挣脱开,奇怪的是他没有挣脱,反而呆呆地看着清溪。
掌心温热绵软的触感让他有种恍惚的错觉,许久才勉强找回神志,声音低沉,犹如耳畔低吟,沉静之下掩藏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期待。
“谢,谢听澜。”
“听澜哥哥。”清溪自来熟地换了称呼,随即委屈巴巴地鼓起脸,“听澜哥哥,你刚才是嫌我脏吗?”
谢听澜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刚醒来时跟清溪说的话,白皙的脸颊因着急染上些许红霜,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是我的身上脏。”
谢听澜望着眼前衣着干净整洁,甜得像蜜糖一般的小姑娘下意识地想要离她远一些,但他的手正被清溪抓在手里,他害怕伤到她,只能浑身僵硬地任由她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