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昌眉头一皱,愤恨地锤了锤床:“他眼里就只有权势和名声,根本不管我所念所想,这么多年若不是娘护着我,他早将我打死了!”
林玥原身虽只有二十出头,但读过多年书毕竟更明事理,她没随着萧璟昌的话头,只是一针见血解释:“这事说一千道一万,你最不该便是拿国公府的名号来压人。你明知拿权势威名压人不对,还能进人圈套,有样学样?”
“你总说你父亲冷情,眼里只有权势,但你若一辈子浑浑噩噩,就只能靠着你父辈祖辈的荫封过活。”
“今日娘不救你,就是叫你明白这个道理。男儿终要学会顶天立地,靠谁都不如靠自己,若你当真有能力,谁在乎你是不是国公府出身?”
萧璟昌垂眸,心中若有所思。
这些年里,人人都说他是个混不吝的败家子,可他幼时亲娘早逝,父亲又醉心官场,压根不管家中儿女,每每见面只有谩骂斥责,唯一能关心他冷不冷饿不饿的还是没有血缘的后娘,他除了在外纵情声乐,还能做什么?
萧璟昌知林玥说得有理,但话出了口又变了味道:“娘,你现在也嫌弃我了吗,觉得我一无是处,担不起国公府大公子的体面?”
往常萧璟昌自怨自艾,林如雪便会悉心安抚,拼命夸奖他,而萧璟昌也会安心领受,之后依旧不改。
但林玥才不惯着,微微一怒:“你吃用全是国公府给的,在外那群狐朋狗友捧着你,哪一样不是因着国公府的名头?你既得了家世显赫的好处,自当承担其中的责任。你年已十五,从前对你宠溺一些,是因为你年岁尚小,又失了母亲,但从此往后,我会好好管教约束你,直到你能独当一面。
萧璟昌听得满目不可置信。往常林如雪不是对他最是慈爱吗?怎的突然变得如此严厉?
“旁人家的孩子,十五岁中举的都有,家里还是你对太娇纵了!你父亲的督促管教,我对你的关心指导,都没叫你自省,你反而学得愈发纨绔。”林玥叹口气,按着太阳穴一副无奈。
萧璟昌怔了怔:“可是,你,你以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也说了你那时候年纪小!”林玥正色道,“你难道一辈子都想看你父亲恨你不成器的眼光?甘心一辈子被人叫败家子?”
林玥一通鸡汤灌得萧璟昌晕头转向,片刻之后,他又作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
少年总归有些意气,一经拨动,就会引出天然具备的豪情壮志。
此时的萧璟昌心里泛起层层涟漪,他想做出一番大事业,想让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
可片刻后,他又陷入了自我怀疑,耽搁了这么多年,此时再求学上进,便是人到中年,也赶不上啊!他天赋又差,脑子又笨,不比三弟那般才思泉涌……
林玥看出了萧璟昌的顾虑,只拍了拍他的手:“儿,你并非无用之人,只是你爹在战场了苦了半辈子,便想小辈能走科考的路,他是想岔了,我看你倒是在这方面随了你父亲,你自己想不想跟着爹,征战沙场?”
“征战沙场?”萧璟昌皱了皱眉。放着好日子不过去打仗吃苦?他真不爱干。
这孩子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看他神态,林玥就知道他在打退堂鼓。不过教育嘛,就应该软硬兼施因材施教,她突然握住了萧璟昌的手:“其实你小时候,我就跟你爹说,你长得比别的孩子都快,力气又大,跑得又快,简直就是将帅之才。只要你稍微努力一点儿,日后定然会成为大将军,万人爱戴!”
“将帅之才……”萧璟昌对别人的夸奖一向很受用,只不过都是夸他的长相家世,鲜少有人从这方面提过,现下林玥这么一顿鼓励输出,他飘飘然,眼里星光熠熠的。
他抬头,迎上林玥期待的目光:“娘,你真觉得我可以吗?”
林玥慈爱地抚摸他的头:“只要你去做,当然可以。”
安抚完,也该是时候离开了,林玥起身,又道:“差些忘了,我差人送了些药过来,你这阵子先好好修养,养好了身体,才能做大将军。”
“好!”萧璟昌振奋答道。
经过林玥这一同捣鼓,他甚至觉得臀上火辣的痛楚都感觉不到了。
倩溪把药放在萧璟昌床头,接着和林玥离开了鹰飞轩。
穿过回廊的拱门时,林玥恰好看见二小姐院子里的烛光,不觉驻足看去。
倩溪见状忙解释:“夫人解了二小姐的禁足,但是二小姐仍不愿意出来走动,只每日闷在房中。”
林玥这才想起,前些日,二小姐萧琴云犯了一点小错,被林如雪拿捏着错处禁足在自己院中,到如今已有月余。
而所谓错处,不过是冬日宴会时林如雪带着两个女儿赴宴,萧琴云对上了东家邱家少爷的一句诗,两人一见如故,多说了几句,但林如雪却以萧秦云与外男当众谈情的名头将人捉了回去,还说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烧了那一屋子的诗集乐谱。
因为萧琴云就是本篇小说的女主,所以林玥穿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马不停蹄去把她的禁足解了,还借着由头同她道歉,后来陆陆续续送了不少书过去,但萧琴云对她的态度淡淡,依旧是心怀防备。
“孙先生那几册孤本加快去找,无论开出多高的价格都要收来。”林玥催促了一句。
倩溪不解:“二小姐毕竟是夫人您的晚辈,管教她并无不对,不过是赌气几日,夫人何必如此讨好她?”
“做母亲的,就因不是亲生,对自己的女儿亲近倒叫你说成讨好了。”林玥冷声质问,倩溪立马闭了嘴。
也不敢多言,只说怪自己说错了话,林玥倒也没追究:“天色晚了,回去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