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芝一下子僵住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罗炽南直视她,“你觉得我们这些人的命,只有你写出来才算数,是不是?”
“哥……”罗简轻轻拉了拉他袖子,小声劝,“婉芝姐是真想帮我们。”
罗炽南没说话,眼神依旧不信。
陈蔚青看了看三人,又低声问:“那……沈时砚呢?他……他不是沈家人?他应该能——”
“别把他扯进来了。”罗炽南冷笑,“他是只关心他那科学、技术的沈家少爷。他懂什么?”
“他也没有那么……”蔚青小声反驳。
“没有那么什么?没有那么活在天上?就算这样他又能说上什么话?”罗炽南看她一眼,“别拿他说事。他来不来,都不会有人赔钱的。”
气氛凝住了几秒。
“可我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婉芝轻轻开口,像是捡回自己的位置,“我真的想帮你们。我印了报纸,明天之前,整个南州城都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就不是只有你们在喊了。”
她摊开手里的排印稿,纸页在冷风中微微颤抖,上面用黑体印着标题,字体有点歪,但分外醒目。
罗简接过来看了看,又递给她哥。
罗炽南低头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他终于点了点头。
“试试看。”他说,“要是这稿子真能让他们怕一点……我们就再多喊几句。”
风越吹越紧,厂门后传来几声铁器拖动的闷响,像是有人在里面走动。
陈蔚青缩了缩脖子,把围巾紧了紧。
她没再多说,只是抬头望了一眼厂门上那块漆黑的“永丰纱厂”招牌——木质的边框已经被雨打裂了几道纹,像是纸上泼墨后未干的痕迹。
她转身离开人群,朝另一边巷口走去。
沈家的小书房在西厢,窗子对着一口枯井,四周高墙,冬天里格外阴冷。
沈时砚正在桌边翻一本英文小说,毛呢夹衣随意搭在椅背上,脚边是一只剥了一半皮的橘子。他看到蔚青被仆人领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他说,“今早风这么大,外头全是灰。”
“我从永丰那边过来。”蔚青说。
沈时墨正窝在窗台上啃花生,一听这话挑了下眉:“你也跑厂门口凑热闹啦?”
“不是凑热闹。”她抿了一下嘴唇,“是有人受伤了,事情闹得不小。工人不进厂,报纸也在跟。”
她顿了顿,“我想和你们谈谈。”
兄弟俩交换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