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忽然沉静下来,只有店里风扇慢慢转动的咯吱声。
“你们仨,今天真热闹。”老板从柜台后探出头笑着说,“这个美女也是眼生,是南仔和简妹的朋友?要不写个名儿?以后来我就认得你啦。”
“算啦。”罗炽南摆了摆手,“她哪能随便留名。”
门口的风铃突然一响。
一个人影从夜色中晃晃悠悠地走进来,穿着旧马褂,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一眼扫过几人,眼神在陈蔚青身上稍作停顿,又迅速移开。
“南哥。”他低声唤了一句,声音沙哑,“你要的东西,我找来了。”
罗炽南放下勺子,起身朝他走过去。那人从怀里摸出一个裹着粗布的包裹,递给他的时候还东张西望了一圈。
“都在这儿了,”他低声说,“英国产的打字机,轴心完整,还有两根传动杆;电报机是老款,但能通电。我把零件都拆了,免得被人盯上。”
“麻烦你了。”罗炽南接过包裹。
“喂,小心点。”那人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还有点忌讳地看了陈蔚青一眼,“这是陈家小姐啊,我在她家打……”
“没事,她胆子比我大。”罗炽南笑了一下,拎着包裹走回桌边。
“搞定了?”罗简撑着下巴问。
“走吧。”他拍了拍桌面,“吃完就回去。”
他们三个把糖水喝干净,把碗一口气放回了柜台。老板“啧”了一声:“年纪轻轻挺能吃。”
“好吃不行吗。”罗简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推门离开。
外头的街道还亮着一排排晃动的灯光,像水上的浮萤。他们在街头小巷里一言不发地穿行了一会儿,直到陈宅的高墙出现在视野里。
“你怎么上去?”罗简挑眉问她。
“我再跳一次。”蔚青笑了笑。
“这次小心点。”罗炽南把布包放在地上,两只手一撑,就蹲下去给她当了人梯。
陈蔚青踩着他的掌心,一跃而上,翻过墙头,稳稳地落在阳台边。
“到了。”她朝他们挥了挥手。
“晚安,大小姐。”罗简半开玩笑地敬了个礼。
“晚安。”她轻轻说完,转身钻进窗子。
屋里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枕头歪着,书本摊开着,窗外的风带着一点糖水铺残留的甜味飘进来。
她脱下外衣,走到梳妆台前,把脖子上的吊坠轻轻摘下来。
玻璃球在灯光下折射出一层淡淡的彩光,像极了黑市里的那些艰难发光的小灯。
她把吊坠放进首饰盒,又不放心地拿出来放在枕边。
夜很静,风从窗缝吹过,带着一点霉味和远处黑市的余响。
陈蔚青躺下,闭上眼。
她今晚,睡得出奇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