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扶摇没说话,只是放下手中的佛珠,不发一言,默察这位新来的太医。
他看起来很年轻,不到而立之年。面如傅粉,目似明星。身上的宫服并不服帖,但仪态端正,岩岩若孤松,不似一般人家。仔细看去,倒有几分像陆扶摇早逝的丈夫——怀帝。
“是在这里说还是去掖庭说。”
这太医来历不明,立场不定。现如今朝廷豺狼当道,她与小皇帝如临深渊,不得不小心谨慎。
“臣惶恐。”苏寒清终于收起嬉皮笑脸,“陛下乃是误服夹竹桃。蜜采其花,食者腹痛。但娘娘不必忧心,下毒者把握得极好,陛下用过药,安心将息,旬日自痊。”
难怪。崔晦明来得那么巧。陆扶摇想。
皇帝中毒,她这个太后必受牵连。若能给她泼一身鸩弑血胤的脏水便是最好了,若不成,皇帝中毒也够她忙一阵了。
只是不知从哪蹦出了一个不知名的太医,直言陛下乃是水土不服,挠其成算。
不过他也知陆扶摇素来机敏,若执意言明皇帝中毒,只怕会被陆扶摇反将一军。
如此想来,这太医着实可疑。既不是她这边的人,也不像崔晦明那边的。
“你知道的,我要你说的,不是这些。”陆扶摇起身,踱步至苏寒清面前,坠着东珠的锦履就这么直直地闯入苏寒清的眼里,“你放心。这里只有我,你,陛下三人。”
“娘娘究竟要微臣说什么呢?”苏寒清微微抬头,避开那耀眼的东珠。
俯下身,手抚上苏寒清脆弱的颈脖,语气温和,“你坏了那老狐狸的好事,能保你平安,只有我。”
“臣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苏寒清被人掐住颈脖,可还在顾左右而言他,“臣只是一名太医。”
只是一名太医。陆扶摇冷漠地在心底复念一声。
手中的力气逐渐加重,她手臂青筋浮露。
如一条搁浅的鱼,苏寒清一张白皙的脸胀得通红。他的指尖攀上陆扶摇的手腕,就像狸奴一样轻轻挠了一下。挠得陆扶摇心底微微一颤。
“我。。。。。。我说。”苏寒清喘着气,眼角微微泛红。
好像春雨里的海棠。她
陆扶摇微微松了手里的力道,但仍握着苏寒清的颈脖,就像握着一枝花。
“臣乃云州人士。。。。。。”
云州。
陆扶摇有些恍惚,终于松开了手。
“等我从云州回来,我便请封你为皇后,旭轮为太子。”
出征前一晚,他将佛珠套在了她手腕上,“陆扶摇,你一定要保佑我平安归来。”
可她不信神佛。念佛也不过是一时兴起。
那一天,天幕连着雨幕,就像今晚一样。
马驹踏水入京。
她没等到他的捷报,只接到了一件扎满刀伤的血衣。
她没做一天皇后,直接做了三年太后。连同他们的孩子,也做了三年的皇帝。
云州。
“臣乃云州人士。”眼见陆扶摇走神,苏寒清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臣想请娘娘赏鉴一下这枚铜钱。”
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