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琼狠狠拍了拍脑袋,清醒些又连追上去:“昔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莫气了。”
-
“所以……顾谌早已料到我们处境?”
张霁以袖掩口,轻咳了两声:“杨文琼虽武艺超然,但心思澄明,凭他一人,怎么能料到我们会求奔他?”
杨文琼当年一朝跌落青云端,从正一品的昭武将军沦落为名不见经传的一位地方官,除了他的那个谋士顾昔归,再没有旁人愿意随他离京。
卢知照了然,脑中将荆州城内的事情过了一遍,心里却还有一团疑云笼着。
“我还有一点不明,杨文琼冒着得罪范慎的风险助我们返京是何缘故?若此事由顾谌牵出,我倒能将他的心思品出一二,无非是奔着你的身份,求一条返京的捷径。但是杨文琼……他不是会屈服于权势的人,况且你与他到底有些私怨。”
张霁不自觉地用食指轻叩石桌,待她说完,咳嗽声也适时响起来,脸色竟也有些泛白,一时竟让卢知照辨别不出,他是真的病了,还是刻意避开话题。
卢知照言色黯淡下来:“罢了,您早些回屋歇息吧。”
她拔腿欲走,身后的咳嗽声却戛然而止。
卢知照心中暗叹,杨文琼虽头脑简单,但看人倒是很准。
张霁此人,真的不要脸。
翌日清晨,卢知照被一阵草药香扰醒,推门看去,竟是一个孩童模样的男子坐在院落里煎草药。
他抬头见了她,也不惊讶,态度里竟有几分熟稔:“你便是与大人一起的那个女官吧?”
他唤她女官……
不对。
卢知照疑惑:“大人?你家大人是张霁?”
小童继续埋头煎药:“自然。”
卢知照心中一震:“你自京都来?”
他神色有些不耐:“不然呢?姐姐,你话好多。”
依着京都自荆州的脚程,张霁离京不久应该就已传信令眼前的小童赶往荆州,可那时他们还未查到李家众人扯谎、范慎违令封城……他竟已经预料到荆州的这一程?
艳阳高照下,卢知照的后背却无声起了一层森然的冷汗。
张霁这样的人,不是不能当对手,只是不适合成为对手。
她回过神来,俯身凑近那小童,狐疑道:“你家大人是真生病了?”
小童应激般否认:“姐姐,你休要胡说,大人才没病,只是调理身子,有益无害的。”
卢知照瞧他反应奇怪,也不逗他,安抚道:“好好,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正蹲着询问,身后传来一道人声截断了她的话:“翥黔,专心煮药,莫要同旁人多舌。”
身旁的孩子乖乖巧巧应话:“是的,先生。”
卢知照抬眼朝声音的来处望去,却见那人披着一层青衫,斜靠在门框处睨着眼瞧她,一头乌亮的长发散乱下来,松垮垮搭在肩侧,唇色苍白,那双眼睛却溢满水色,直勾勾般引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