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付关山问。
“看到一个熟人。”孟初说。
付关山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落在一个奇怪的高个子男人身上。他手里拿着付费单,人也在付费窗口,可始终跟队伍保持着平行。每个新来的人都看他一眼,问他在不在排队,他沉默地往边上站了站,所以他始终在队伍末尾。
付关山仔细地打量了一会儿男人,不忿地说:“他也没那么帅吧。”
孟初愣了愣,茫然地瞟他一眼:“他是我弟弟喜欢的人。”
付关山的疑惑不减反增。
男人最终把付费单折了起来,走到一个轮椅边。轮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腰部绑了根带子,头一直低着。男人说了句什么,老人一直摇头,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男人握紧拳头,把轮椅往外推。
他们经过孟初时,孟初抬起头,对方的表情印入眼帘。
那表情让他一震。
他从未见过如此灰败绝望的神色,好像面前是无尽的深渊,不知道自己会坠落多久,只知道最终会粉身碎骨。
直到两人消失在门口,付关山才发问:“那是他父亲吗?”
“也许吧,”孟初说,“看来是生了什么病。”他神色凝重起来,“这可糟了。”
“怎么了?”付关山反应了一会儿,“你觉得你弟弟也会扯上关系?”
“嗯,”孟初说,“如果我弟弟想帮忙,这事就麻烦了。”
付关山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望着他,过了很久,突然抱住他:“天哪,我老婆也太善良了吧。”
孟初被他朝圣的语气激出鸡皮疙瘩。这又是发什么颠?
“你最近又买灯又买椅子,都是送给你弟弟的吧?”付关山说,“小时候受了那么多委屈,你还关心他,你人也太好了。”
孟初沉默一瞬,低下头,很庆幸自己戴着口罩。
人好?善良?
才不是。
他这么殷勤地给孟寄宁带东西,看他的表演,并不是兄弟情深,或是同情心泛滥。
只是因为,他需要有一个借口去探望潦倒的弟弟。而支持梦想,就是最好的借口。
而且,在他支持孟寄宁的时候,在他递给孟寄宁台灯的瞬间,他发现,在内心深处,难以名状的成就感喷涌而出,让他感到慰藉。
原来也有这一天啊。
原来也有他站在安全地带,向困境中的孟寄宁施以援手的一天啊。
所以他一直照顾孟寄宁的生活,所以他时不时过去看望他。每次看到那个破败的屋子,寥落的酒吧,他都会感到开心。
他不喜欢孟寄宁,但他喜欢孟寄宁的落魄。
结果,孟寄宁被他感动得无以复加,而他的爱人觉得他大度、包容,他不计前嫌、重视手足。
事情朝着他未曾预料的方向发展了,而他并不知道如何继续这脱轨的接触。
像是要加深他的摇摆,手机传来震动。他打开一看,孟寄宁给他发了一个音频文件。
是一首没听过的歌……孟寄宁写的新曲子?
他点开音频,把手机放到耳边,歌曲中有种鼓舞人心的东西。他原本只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听完后却久久无法平静,如同走过了某个人破茧成蝶的一生。
他不懂音乐,单纯是凭感觉评判,写得很好,于是发了一个竖起拇指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