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么要悬在这只差毫厘的地方,知道可以够到更高的平台,却又爬不上去?
可是……
从小到大,他从未开口问家里要这么多钱,但他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他把那张通知单递给父亲,孟长青扫了一眼,睁大眼睛:“考个试要这么多钱?”
这句话吓得孟初不敢说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找到勇气,继续说:“如果过了复赛,能不能……再让我去国庆和中秋的集训?”
孟长青问他要多少钱。
他报出一个数字,孟长青深吸了一口气。
“养个孩子真是要命了。”他说。
这句话砸在孟初脑袋上,他垂着头,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
那口气和那句话之后,孟初觉得,这事不太可能了。
他沉默地坐在教室里,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去明天的学校培训。毕竟,如果竞赛拿不到名次,就是一场空,他去那里不过是浪费时间,还不如花心思准备高考。
那个周末,他坐公交回家,走过小区,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是哪里。
进门,孟长青坐在桌旁,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比上周深了许多。
他让孟初坐下,然后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孟初打开,发现是一沓鲜红的钞票。
“你去集训吧,”孟长青说,“剩下的钱,你看着哪个班好,去报一个吧,这种事我也不懂。”
他望着信封,不知道此刻要说什么,言语好像脱离了他的掌控。
然后,他忽然意识到违和感的来源。
车子。
小区的停车位里,没有他家的车子。
“爸,”他难以置信,“你把车卖了吗?”
“坏了好久了,反正一直没钱修,还不如卖了算了,”孟长青说,“你们都上高中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在那一刻,过往种种都烟消云散,只剩下纯粹的感激。
“从那以后,家里就没有车了,”孟初说,“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再攒下买车的钱。”
从故事中途开始,付关山的目光就闪烁不定,从沉思变为犹疑,再变为震惊。
“难怪,”付关山说,“按你计算利息的方式,你爸卖了辆二手车,到现在,是差不多变成奔驰了。”顿了顿,他赶紧补上,“我没有鼓励你去买奔驰的意思。”
“我知道,”孟初说,“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
这么多年来,这辆车一直压在他心头。这是甜蜜的负担,是他曾经得到父爱的证据。
哪怕就像付关山所说,这是孟长青想要加一份养老保险,那也是真真切切的,把家里的资产交给了他。
买车也是他们吵架的源头,这件事不说明白,孟初总觉得心里有疙瘩。
“亲人之间总是笔难理的账,”付关山说,“至于该怎么还,我们以后一起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