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鸦识趣地早早就拉着狼女关门出去,给两人留下独处空间。
陆崖强自按捺内心翻涌的情绪,转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从容得近乎刻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小郡主要喝茶吗?”他声音极稳,却仍听得出些微发紧的尾音。
“好呀。”纪韶华笑着应下,一点也不客气,甚至故意往他身边靠了靠,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神情冷静,气息却分明有些不稳。
纪韶华觉得有趣,像是故意,又轻声重复了一遍:“陆崖,我喜欢你。”
陆崖正垂目倒茶,闻言长睫微颤,执壶的手微不可查地一抖,茶水险些被倒出杯外。
这杯水,倒得也太慢了些……
纪韶华在心下腹诽,一直到那茶盏被推到自己眼前,才又认真地抬眸看他,眼中盈满柔光,写满了期待。
陆崖被她看得几乎无所遁形,只得端起茶盏掩饰,抿了一口早已微凉的茶,仿佛这般能安抚几分内心悸动。
“……小郡主当真想清楚了?”他嗓音低沉,一时间眼中却寻不出半分欣喜,“喜欢一个杀人不眨眼、恶名昭彰的佞臣?”
那殷红薄唇因茶水微润,更显几分艳色盈盈。纪韶华看着,仿佛觉得心被什么轻轻的挠了下,唇舌微微有些发干,也觉得渴。
纪韶华忍不住笑起来:“我瞧陆相今日可威风得很,不仅不费吹灰之力便退呵退敌军,百姓们皆低头不敢直视。”
她顿了顿,目光又移向他眼尾微扬的桃花眼上,越看越觉得不公,这世上怎会有男人生得这样好看。
“怎会叫人不喜欢呢?”
或许是她目光太过直白炽烈,陆崖连手中茶盏都放下了,叹道:“小郡主可看得满意?”
纪韶华点头,笑得嫣然,称赞道:“自是满意,令人见之欢喜。”
陆崖心思一阵翻涌,终还是低声问道:“寻常中京贵女,或爱饱读诗书的才子,或慕武艺超群的将军,最不济也得是个光风霁月,温润如玉的君子……小郡主怎的都不喜欢?”
“人人意中人模样千篇一律,岂不无趣。”她话语柔和,语气却透着几分调侃,“况且我观陆相,亦是翩人之姿,况且招婿比试上,陆相骑射剑术可并不逊色,不是脱颖而出,拔得头筹了?”
陆崖轻笑一声,眉梢缓缓舒展,又问:“那小郡主心中,就全无意中人合该有的模样?”
这句话问得随意,意在反驳他是个良人。可不知怎地,却又心头微颤,害怕听到一个与自己毫无相像的答案。
嫉妒是一颗无需阳光与浇灌,便能迅速生根发芽,肆意生长的种子,叫人难以控制。
可纪韶华只是勾起唇角,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悠悠道:“想来是,嚣张,又闷沉……”
她故意顿了顿,目光含笑地望着他,慢慢添上一句:“还不太诚实。”
陆崖:“……?”
他面上淡定,心中却略有些混乱。
这听着……怎么都是些缺点?
纪韶华看着他一脸疑惑的模样,终于理解了当初他逗弄自己时那种从容不迫的快感。
她凑近些,笑意盈盈:“都说小姑娘偏爱坏男人,大概……我也不能免俗。”
她怎会不知他心中那点欲言又止的犹豫与自抑?或许,在未遇见陆崖之前,她的意中人,是与他无关的,世人眼中千百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