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迹接过一看,脸色骤变。
“这是……宁皇宫禁卫军的腰牌碎片。”
“不可能!”王婶失声,“那些人百年前就全死了!”
“但它确实来自南岭方向。”阿笙不知何时站在门口,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而且刚才我观星象,紫微偏移,荧惑入庙??大凶之兆。有人正在重启‘血祭阵’,目标很可能就是你,陈迹。”
屋内一时寂静。
陈迹低头看着那片青铜,仿佛看见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他忽然明白,影魇虽灭,但宁朝的秘密远未终结。当年父皇战死前线,母亲割腕封印,洪姨镇守寒鸦寺一生不嫁……这些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他缓缓站起身,拄拐走向门边。
“我也要去。”他说。
“你说什么?”阿瑶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她刚采完野菜回来,肩上挎着竹篮,脸上还沾着泥点,“你要跟小满一起去南岭?你现在连站久了都会头晕!”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陈迹转身看她,目光温柔却坚决,“如果我不去查明真相,终有一天,你会再次为了救我而死。我不想再经历那种痛。”
阿瑶嘴唇颤抖:“可我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想看你把自己逼到绝境!”
“这不是逼自己。”他走近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泥土,“这是选择。从前你们护我,现在轮到我为你们踏出这一步。”
当晚,众人齐聚新搭的木屋议事。
胡三爷抽着旱烟,眯眼道:“南岭自古禁地,传说中有座‘葬神谷’,埋着上古巫族七十二具尸骸。每逢天地气机紊乱,它们就会苏醒,吸食活人魂魄壮大自身。若真有人在那里布阵,恐怕不只是冲着陈迹来的。”
“那是冲着整个北境来的。”阿笙摊开星图,“我测算过了,今年春分恰逢百年一遇的日蚀,阴阳交汇之际,若以宁皇血脉为祭,足以撕裂封印,释放远古邪灵。”
牛欣握紧双锏:“那就打过去!老子早就看那些躲在暗处的家伙不顺眼了!”
“这次不是靠蛮力能解决的。”王婶沉声道,“我们需要智取。而且……”她看向陈迹,“你体内的异种魂力若是失控,反而会成为敌人的钥匙。”
陈迹点头:“所以我决定带上《九幽录》最后一卷。”
众人皆惊。
那本书早已残破不堪,唯有最后一页写着“心灯不灭,青山常在”,其余皆为空白。可就在昨夜,陈迹发现当月光照入时,书中竟浮现出新的文字??是一段失传已久的“净魂诀”。
“这本书……在回应我。”他说,“也许从一开始,它就不是为了杀戮而存在,而是为了救赎。”
出发前夜,陈迹独自坐在母亲墓前。
春风温柔,野菊初绽。他带来一壶酒,两只杯,像小时候那样陪她说话。
“娘,我要走了。”他斟了一杯酒洒在地上,“这次可能很久才能回来。村里学堂我会托付给胡三爷照看,孩子们的课业不能荒废。阿瑶性子倔,您在天上多看着她点儿,别让她太拼。”
风吹动松林,沙沙作响。
他举起另一杯酒,轻啜一口,苦涩入喉。
“我一直不明白,您为什么要选择那样的结局。如今我才懂,有些责任,注定只能由少数人承担。就像我现在做的,不是为了复仇,也不是为了权力,只是为了不让下一代再经历我们的痛苦。”
他放下酒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那是母亲临终前交给他的信物,正面刻“宁”字,背面却有一行极小的篆书:**“非血继之责,乃心承之道。”**
泪水无声滑落。
“原来您早告诉我答案了。”他喃喃,“守护,从来不是继承名字,而是延续心意。”
第二日清晨,六人启程。
小满背着药箱,阿笙手持罗盘,牛欣披甲执锐,王婶腰悬桃木剑,胡三爷拎着酒葫芦哼着小调,阿瑶牵着陈迹的手,一步也不肯落后。
临行前,村里孩子追出好远,挥着手喊:“先生早点回来呀!我们等您讲完故事!”
陈迹回头望去,阳光洒在学堂屋顶,新刷的匾额熠熠生辉??**“青山书院”**。
他笑了,用力挥手。
队伍翻越雪山,穿过密林,跋涉七日终于抵达南岭边界。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呼吸间带着腐腥味,树木扭曲如挣扎的人形,地面覆盖着灰绿色苔藓,踩上去软绵绵的,似有生命般蠕动。